再难也开学

　　8月31日，湖南资兴，搭车抵达资兴市二中后，州门司镇中校园长李春江带领学生进入新校园。

　　8月31日，湖南资兴，开学第一天，学生们在资兴市二中食堂吃午饭。

　　8月31日，湖南资兴，州门司镇燕窝村受灾乡民胡志吴骑着摩托车送女儿胡金慧去上学，沿途部分路段仍泥泞不堪。

　　8月25日，湖南资兴，水灾往后近一个月，受灾严峻的州门司镇中学没有康复，校园内正在施工。

　　8月26日，湖南资兴，州门司镇中校园长李春江帮教师搬行李到资兴市二中。

　　8月31日，湖南资兴，开学第一天，学生们写下心中的期望，一名同学写道：“我期望今后的日子康复原样。”

　　9月1日，湖南资兴，州门司镇中学内泡了水的图书。

　　8月31日，是湖南省资兴市中小学生开学的日子。

　　一大早，天气晴朗，在资兴市州门司镇中学，有白叟挑着扁担走进校园，扁担上挂着孙女的行李箱。很快，300余名中学生从五湖四海调集到操场上，背着书包等待着，但这所校园好像并没有做好开学的预备。

　　操场上满是尘土，教育楼的墙壁上污迹斑斓，一些教室连门、窗、桌椅板凳都没有，宿舍楼锁着门，食堂未摆一张餐桌。只要一条簇新的赤色横幅，悬挂在校门上，上面写着：你们好好学习，咱们重建校园。

　　学生们心里都清楚，一切都是7月27日那场可怕的水灾形成的。

　　一个多月前，飓风“格美”带来极点强降雨，引发山体滑坡、泥石流等灾祸。据新华社8月19日音讯，资兴市50人因灾罹难、15人失踪。在资兴，州门司镇是当地受灾最严峻的城镇，坐落永乐江边的州门司镇中学也成为当地受灾最严峻的校园。

　　虽然如此，州门司镇中学的300名学生仍是按期开学了，不过他们要去8.2公里外的新校园——资兴市第二中学（以下简称“二中”），那同样是一所城镇中学。

　　这是州门司镇中校园长李春江不曾想到的。这所兴办于1958年的校园，自搬迁到永乐江边后的60余年来，从未遭遇过这样的损坏，10余年前，相继兼并了3所城镇中学，成为片区中心校园。

　　水灾往后，该城镇的灾情统计数据里，这个具有4.2万人的城镇，97%的人都受了灾。初一重生胡金慧是坐着自家仅剩的交通工具——摩托车到校园来的。

　　父亲买的轿车、三轮车、摩托车都泡水了，只要爷爷那辆老摩托车还能骑。她家的三层小楼在灾后呈现裂缝，至今家人仍在房前屋后忙着清淤。种在山上的生姜和水稻，也被泥石流埋葬，只剩60余只黑山羊没被山洪卷走。

　　她家地点的州门司镇燕窝村，是资兴市受灾最严峻的村庄之一。父亲胡志吴说，许多山体在暴雨中垮塌，灾后，山上连羊吃的草都少了。开学前一天，胡金慧还跟母亲到山上放羊，这群羊是未来一段时间家里仅有的盼望。

　　从她家到州门司镇中学，有9公里山路要走，现在这段上学路要比平常难走得多。

　　这本来是一条水泥路，山洪把它冲得改头换面，一些路基被掏空，路面被冲垮，路旁边护栏被卷入河道。虽然工程队日夜抢修，但它还没康复到受灾前的容貌，校车也暂未注册。

　　开学这天早晨，许多学生是坐着摩托车、三轮车从山里出来的。因为路途泥泞难行，跑这段路的“摩的”司机提高了价钱。这条从没堵过车的山路，最近总因施工而堵车，以至于一些学生5点多钟就起床，错开开学日的出行顶峰，早早到了校园。

　　这是水灾产生后许多学生第一次回到校园。大门口仍旧挂着那副旧楹联，虽然刻着字的木板上落满黄泥点，但文字明晰可见，上面写着：笃学在永乐江边安定若素，励志于将军故乡与众不同。

　　一名初二女生从20公里外的当地赶来调集。当她穿过操场，走过泥路，想去看一眼从前住过的宿舍时，发现通往宿舍楼二楼的门锁着，一楼有些当地塌了。

　　更多的学生赶来时，他们发现，门卫室消失了，阅览室的书、教室里的奖状没了，展现师生风貌的相片墙泡水了，楼梯裂缝，墙体受损，从地下挖出来的污水管道里都堵满了淤泥。

　　校园围墙也倒塌了，站在校内就能够看见近邻的人民法庭关了门，不动产挂号所、自然资源所连门都没了，旧日的稻田现在则堆满泥沙。

　　这场令当地人回想起来一再叹息的水灾袭来时，李春江正身在西安，得知洪水进了校园，他慌了。那是7月27日清晨，其时有9人被困在校园，包含教师与教职工家族。水位最高时，彻底吞没了教育楼、宿舍楼一楼，并漫上二楼。

　　那天，在校园值勤的年青教师梅拯被他人叫醒后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轿车被洪水吞没，那辆车刚刚买来缺乏一个月。一些教师放在校园宿舍的教师资格证、购房合平等也被冲走了。

　　当李春江匆忙赶回时，被困的人已被救援队救出，但他发现，门卫室被捅了个窟窿，前些年出资建起的物理、化学试验室被洪水掠夺，校园变成堆存淤泥、木头的垃圾场。他带着几名教师花了4个小时才进入离校门最近的那栋楼，想看看还有什么能抢救，但为时已晚，淤泥在教室里堆积了厚厚一层。

　　“这给咱们校园带来了毁灭性的冲击。”李春江说，这是建校66年来，阅历的丢失最沉重的劫难。那时正值暑假，间隔开学还有1个月。受灾后，他首要想到的是，要保证学生们在旧址正常入学。

　　“最大的问题是清淤。”李春江起先觉得，先整理校园，再从头装饰、收购试验器件等，让学生们有吃的、住的、学习的当地，就根本能够开学了，受损的操场渐渐做。

　　后来，仅清淤就花了15天，最深处的淤泥有1.5米深，有人估量转运出去的淤泥有2000多车。前来清淤的，除了本校教职工，还有闻讯赶来帮助的10余所本地校园的教职工，以及在当地援助的武警、消防人员。

　　但是，清淤没有完毕，校园房子判定成果就打破了李春江的计划。州门司镇中学的部分修建被开端判定为C级危房，有几栋呈现开裂、下沉，无法旧址开学。后来，经讨论决议，全校师生一同转入二中。

　　本来，州门司镇中学在秋季学期有380名学生入学，后来教师们在家访中发现，其间29名学生灾后挑选投亲靠友，到其他校园就读，资兴市教育局为这些学生拓荒了入学“绿色通道”，保证没有一名学生因灾失学。

　　在资兴市，这次共有41所校园受灾，其间40所校园均能在旧址开学，唯一受损最重的州门司镇中学要到异校开学。

　　开学日上午，一些教师和停在州门司镇中学操场上的7辆客车，正是前来接学生们前往新校园的。胡金慧背着挂有小玩偶的书包上了车，特意来送她上学的母亲和爷爷坐上另一辆车。9点40分左右，车队出发了。

　　在通往新校园的路上，一些家里受灾的学生们诉说着自家什么被淹了，什么被埋了，山洪又怎样冲垮自家的摩托车、生姜……

　　20岁的年青教师梅拯却度过了一个反常繁忙的暑假，也是他作业后的第一个暑假。洪水退去后，他参加到校园的灾后重建中去，与其他教师一同，一铲一铲地清淤，手磨出茧子，茧子后来又磨烂，得知无法旧址开学后，又搬去新校园为开学作预备。

　　他是州门司镇本地人，在这片土地上日子了20年，这次自己家中也受了灾，爸爸妈妈运营的小型水电站被淹。开学前一周，他顺着那条往日的回家路去沿途各个村子家访时，看到许多房子被冲垮，了解的景色变得不堪入目，心中悲喜交集。

　　亲历了这场灾祸的12岁小女子胡金慧，则在客车上向身旁的女同学讲起自己的阅历，说自己是被爸爸妈妈的尖叫声吵醒的，然后一行四人开端避祸，冒着瓢泼大雨，翻了一座座山，爬了几个小时，才安全抵达姑妈家，衣服都湿透了，人冻得瑟瑟发抖。多天今后，等她从头回来家中，村子已改头换面。

　　客车上，也有人沉默不语，望着窗外。窗外滑坡的山体随处可见，一些山边的房子倒塌了，一些路被洪水冲出“豁牙”，挖掘机和工人在路旁边繁忙着。通过一段架起暂时桥梁的路段时，车有些波动，胡金慧说，“免费坐了一次摇摇车”。

　　在受过灾的公路上跋涉，车队跋涉速度缓慢。车队抵达二中时恰好是上午10点钟。二中学生在校门口列队欢迎，校长何杰已在校园等候多时。当皮肤乌黑的李春江带领学生踏进新校园时，四周响起震耳的掌声，他的脸上也显露久别的笑脸。

　　这是一次备受重视的开学，校门口拥挤不堪。许多记者赶到这个偏远的中学，采访报道此事，还有许多邻近居民调集于此，拿手机记载这宝贵的时间。这群初中生绝大多数是留守的孩子，有少量爸爸妈妈从打工的外地赶回送孩子上学，路旁边站着的更多是来送孙子、孙女上学的白叟。

　　为迎候300余名新学生的到来，曩昔半个多月，二中改造了20间教室、50间宿舍，从头粉刷了墙面，创新了球场，扩容了食堂，还搭建了一座铁皮板房当作学生们的暂时浴室。

　　其实，二中也受了灾，泥石流冲倒了校后的围墙，弄脏了校园，好在校内修建并未受损。这儿前身是一所高中，曾容纳过1000余名学生，后来高中吊销，乡村学生削减，本年只剩400余名学生，一些教室、宿舍已搁置多年，现在从头派上了用场。

　　当胡金慧走进七年级的重生宿舍时，她看到簇新的枕头棉被、水桶脸盆、牙膏牙刷、毛巾香皂等日子用品早已备好。这些都来自校外的捐献。母亲为她装上被罩，铺好床，就陪她去班上报到了，每个班里都摆放着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捐献的文体用品。

　　这天下午，又下了一场大雨。在八年级的一间教室里，李春江走上了讲台，向学生们叙述起州门司镇中学灾后重建的进程，当作一场简略的入学教育，并告知学生们，那些免费的棉被是怎样来的。

　　他明晰地记住，8月15日那天，郴州市一中教育集团一位领导来到州门司镇中学，察看完校园受灾状况后说：“校长，你过得太艰难了，你有什么需求，跟我说。”李春江听完就哭了。

　　“我不是说我自己受了这么多苦。”李春江说，他了解到，有22名同学家中的房子被冲倒了，寄宿在亲戚家；有五六十名同学家的房子成了危房，家具、家电、粮食、鸡鸭都被洪水损毁或冲走。

　　“在洪水暴虐之后，简直便是靠政府的救助，才没有饿肚子。他们能够拿什么去读书？”李春江说，后来，他告知对方，“最苦的是我的这些孩子们”。所以，对方决议“你有多少学生，我送你多少床被子”。再后来，市教育局为一切的同学配齐了日子用品。

　　李春江有一本笔记本，最近这段日子他随身携带，上面记载着州门司镇中学灾后重建的进程，事无巨细。那些在灾后帮过校园清淤的、给校园捐献物品的，他逐个记在簿本上，怕自己忘了，也想让学生们知道，并记在心上。

　　在这堂“入学教育课”的结尾，李春江的眼眶湿了，他有些呜咽地说：“到今日，咱们现已正式开学了，教师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。在不久的将来，我将带领一个作业组，去建造咱们的校园，当然，我也会随时回来看望同学们。”

　　州门司镇中学的许多教职工在度过了一个从未如此劳累的假日后，也总算能够进入正常的教育日子。曩昔的这段日子里，无论是州门司镇中学的教师，仍是资兴市二中的教师，都身兼数职，为学生按期复学忙前忙后，既当教师，又当清洁工、搬运工。

　　这天下午，在二中的教室里，教师们给每名学生都发了一张便签，让他们在纸上写下自己水灾往后的愿望。有人想长大后当消防员，有人想开挖掘机，有人期望不会再产生这样的工作，有人期望家乡变回本来的姿态，有人只在便签上写了4个字——“平平安安”。

　　有人写道，“格美飓风让我的家乡不能住了，使我在家里十多天没玩手机，很难过”。也有人写道，“期望打工越来越好”“期望受灾的人都有钱”“期望受灾的儿童们买彩票能够中一个‘小方针’”。

　　还有人期望“州中提前建好”。李春江估量，短则半年，长则一年。校园灾后重建的计划没有敲定，是补葺加固，仍是撤除重建，他也没得到精确的音讯。

　　至少在这个新学期，学生们要学着习惯新校园的日子。有学生时隔一个暑假，再次见到李春江时发现，往日容光焕发的校长，现在看上去总是很疲乏，“像一个苦瓜”。李春江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说，‘小了’。

　　很少有学生知道，这一个月里，有多少个夜晚，李春江是在清晨两三点钟才睡去的。现在，学生按期开学，他和这些教师总算都能睡个安稳觉了。

　　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 李强文并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