网文圈越来越卷,爽文却没人看了?

09-09 433阅读 0评论

2023年10月,胡炜(笔名:狐尾的笔)来到了鲁迅文学院的作家培训班进修,短短的十天,让他触摸了不少同行。这是自小说《道怪异仙》火了之后,从网络文学的汪洋大海中粗野生长出来的胡炜,第一次承受所谓“正规”练习。


脱离北京后,胡炜回到老家江西鹰潭,开端预备他的最新小说《毛病乌托邦》。“网文作家和其他文学作家的生态如同不太相同”,这是他从培训班回来之后感触最深的事。触摸得越多,越让他理解了许多的不同。


(图/被访者供给)


在承受《新周刊》记者专访时,胡炜回忆起自己小学四年级时的“网文启蒙”,以及从“小白”变成“老白”的进程。“书荒”找不着新书的他,想着爽性就自己写。就这样,2018 年,胡炜的第一本小说《太吾传人响当当》开端在起点中文网连载。起先反响并不大,直到今日也只需6991次引荐。


据闻,胡炜在全职写作之前,做过网管、游戏代练,还在上海做过糕点师、眼镜验光师,可谓体会了人生百态。“我其时的主意很简单,便是想要经过写小说取得一些兼职收入,究竟人仍是要生计不是?”胡炜说。


2022年,胡炜凭仗《诡秘地海》和《道怪异仙》,成为网络文学典范作家“十二天王”之一。2024年1月,阅文集团在新加坡举行了“全球华语IP盛典”,胡炜穿戴干练的西装,化上了浓妆,从领奖台上接过“年度新锐作家”的奖杯。“我其时感觉便是不太实在,有点被宠若惊了。”在胡炜看来,如同只需拿起他那支“狐尾的笔”投入到小说创造中,才能让自己觉得心安理得些。


“我取得了那么大的必定,也觉得责任重大,这份必定来自读者,所以有必要要做的是持续写下去,也是对读者的回馈。”胡炜说,自己也有责任创造高质量的好著作。


“网文视界”为《道怪异仙》所写的一篇引荐语中称,作为 2022 年开端大火的现象级著作,《道怪异仙》有着丰厚的内核和审美特质。


胡炜从精力病患者视角写实在与虚幻的混杂,尤其是后期的转场书写,颇有网文版《狂人日记》的精力冲击力,以至于网络上充溢着这样的风闻——“狐尾的笔”有精力分裂症,长时刻被关在精力病院里,四肢被捆绑带捆住无法打字,只能语音输入。


后来,胡炜在承受媒体采访时澄清了这一风闻,并表明,小说能够给予读者这样一种感觉,超脱了小说原本所营建的疯癫诡谲的气氛,引发咱们的评论,乃至联想到作者自己,这关于作者来说,是最愿意看到的现象。


事实上,网络文学经过多年的开展,现已成了当下最活泼、受众最多、覆盖面最广的文学方式。根据我国社科院发布的《2023 我国网络文学开展研究报告》的数据,网文工业迎来了3000亿元商场,精品化、全民化的网文著作,不只有着庞大的国际观,而且还很好地交融了传统文明的表达,乃至具有必定的文学性。


“曾经的‘爽文’不再适用了,网文在影视改编、动画、短剧、AI 等新式业态的冲击下,必将挑选掉很大一部分,剩余的一部分持续‘卷’,‘卷’到最后,仍是要走向人们的内心深处,观照年代。”胡炜说。


以下是《新周刊》与胡炜的专访实录。


网络小说是传统武侠小说的“变种”


《新周刊》:在阅览网文小说这方面,90后或许有一些一起回忆,《斗破天穹》《斗罗大陆》《我是大法师》这些著作走过了咱们的中学年代,乃至阅览的场景也回忆犹新——公交车上、教室里,还有宿舍的被窝里。你的网文阅览是怎样开端的?


胡炜 :第一本切当的网络小说,应该是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分看的。不记住书名,只记住是那种打印出来的厚厚的黄皮书,在不同的人手里传阅,作者悉数印着“黄易”——哪怕不是“黄易”写的,也不知道“黄易”是谁。


那个时分还没有《斗破天穹》和《斗罗大陆》,从网络上看小说一般是在“榕树下”这样的社区,我看的大部分其实仍是偏传统的小说。直到后来《我是大法师》呈现,网络小说开端全体大迸发,2002 年的时分有了起点中文网,我也就陆陆续续地看了十多年的小说,从一个“小白”看成了“老白”。


后来我自己也写小说了,曾经的网文阅览阅历,关于我来说或许便是一种修行了。


《新周刊》:网络文学的迸发应该是伴随着互联网的开展而来的,比方网络游戏衍生出网游小说,科技的更新催生出机甲小说,等等。关于网络文学的不同时期,你有没有相对体系的调查?


胡炜 :每个时期的读者,他们的敏感度都不相同,网游小说关于读者来说,更像是网络游戏的代替品,也是咱们关于实际日子的梦想。可是在我看来,这些改编都是传统武侠小说的“变种”,那些江湖恩怨、爽快情仇,其实早在金庸、古龙那些长辈的武侠小说里展示到极致了。


所以,只需仍是在咱们这片文明土壤里创造,小说的中心其实仍是武侠,只不过换了不同的场景、设定和元素,换了不同的年代。


为了捉住不同时期读者的最佳“爽点”,网文作者开端写各种不同的分类,网文才得以慢慢地百家争鸣。可是在我看来,拐点就在于《我是大法师》的呈现,它的一切剧情都是为了“爽点”服务,从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刻,网络文学都还在以“爽点”为规范。


《新周刊》:从咱们的中学年代起,家庭和校园灌注给咱们的都是“网络小说在课外阅览中归于‘初级的阅览’,没有养分”。你是怎样看待网文阅览的?


胡炜 :再“初级”的阅览也是阅览。其实网文除了文娱方面的功用,更像是文学的一个门槛。比方我刚开端看小说,必定便是由于美观才会感兴趣,比及看腻了之后,开端想一些艰深的问题的时分,就会天性地想要去学习新的常识,处理自己的问题。


所以说,网文阅览所代表的或许便是一种最原始的阅览愿望,不论什么年龄阶段的读者,都能够经过文字进入那个充溢梦想的国际。在我看来,这就够了。


小说是梦想的产品,但也需求实际的根据


《新周刊》从一个网文读者成为网文作者,这中心应该少不了许多实际的阅历和挑选。传闻你在写小说之前做过游戏代练、眼镜验光师等不少作业,这些丰厚的社会阅历,有没有在之后的创造和考虑中协助到你?


胡炜 关于写作这件事自身来说,当然是没有协助的,乃至在我真实全职写小说之前,我还要一边打工,一边在自己歇息之余,挤出一点时刻来写作。


可是在社会上阅历了那么多职业,而且这些年为了日子,我简直足不出户把全中国都走了个遍,我深入体会到不同当地的人有着不同的日子习惯,究竟言语和文明都不相同。


假如要说对创造的协助,我觉得仍是关于人道的考虑。触摸的人越多,越知道不同性情的人遇到工作会有什么样的反响。


《新周刊》你的小说一般都是怎样搜集创意的?比方《道怪异仙》既是一本“克苏鲁”式的小说,也结合了中华传统道家文明。


胡炜 我写上一本书的时分,就会开端为下一本书做预备,比方我在写《诡秘地海》的时分,就开端预备《道怪异仙》的素材库了,差不多有一年半左右,才开端正式写。由于之前的《诡秘地海》便是一本纯粹的“克系小说”,十分西方,所以我下一本想写点不相同的,把东方文明也交融进来。


为了写《道怪异仙》,在这一年多时刻里,我去过龙虎山,把自己看到的道家元素的人、事、物和细节逐个记下。小说尽管是梦想的产品,可是假如没有本质的根据,也会显得轻飘飘的。


清雍正十年《江西通志》里的龙虎山图。(图/Wikimedia Commons)


《新周刊》读《道怪异仙》的确和看一般的“爽文”不太相同,乃至有读者点评说是一种“反爽文”的写法,把主角李火旺写得很惨,为什么咱们会这么以为?


胡炜 :“爽文”或许“反爽文”,其实都是写作技巧的问题,网文小说的主要任务都是写一个让读者感兴趣的故事。咱们由于看腻了“爽文”,所以才会觉得《道怪异仙》如同有什么不同。


事实上,我之所以会把主角李火旺设定成要在精力分裂的感知中去探究国际,是由于《道怪异仙》尽管外壳是东方玄幻,但内核其实仍是“克系小说”,主角的气质有必要契合那样一个“非沉着”的状况。而“克系”的魅力就在于,它所表达的是:真实让人惊骇的不是那些传说中的鬼魅和看得见的违法,真实的惊骇来自精力感知里那些不知道的、力量悬殊的恶。


《克苏鲁神话》

[美] H.P.洛夫克拉夫特 著,姚向辉 译

果麦文明∣浙江文艺出版社,2016.11


人总是能找到一条机器无法代替的路


《新周刊》你觉得自己还有多大的能量一向写下去,会忧虑遇到瓶颈吗?


胡炜 其实仍是心态的问题,只需心态稳住了,不论写得好与差,都能一向写下去,假如仅仅想挣收入的话,只需求不断重复就好了。可凡是有一天开端患得患失,写不出新的东西来——我说的是写作方面,那便是另一回事了。


我现在想得最多的是,怎样去回馈读者。《道怪异仙》给了我这么多的“优点”,我不或许回头就“摆烂”了,读者想看不相同的东西,我也需求不断地更新自己,所以压力仍是蛮大的。


《新周刊》这如同是一件很有意思的工作,或许网文作者跟读者是一种共生、生长的联系。比方说网文作者写了什么,读者就只能看什么,可是读者的挑选变多之后,又会反过来筛选网文作者,导致咱们都要不断地求新。


胡炜 对,咱们都在立异,像武侠立异之后就成了仙侠,仙侠被看腻了,就有人开端写玄幻、修真,永久不或许“吃老本”。读者也有很强的探究欲和好奇心,他们仅仅想亮点不相同的。


《新周刊》你对现在网络文学全体的创造趋势是怎样看待的?像咱们都比较习以为常的网络文学的影视化,我看过一组数据,便是2023年影视剧Top 20傍边,有60%改编自网络文学,比方《长想念》《莲花楼》等。


炜 我觉得这是功德,假如说网络文学被影视、动漫,或许短剧冲击了,那么必定会构成一道挑选机制,好的IP会不断地精品化,剩余的作者相互“卷”起来之后,就会不断往深了写,开端观照年代和当下人们的精力状况,乃至许多著作开端统筹文学性。


最近一两年,我能感觉到起点的排行榜里边,不断地有新东西出来,不像“爽文”年代,一部小说从头看到尾,都是千人一面的老东西。我觉得这是良性竞赛。


《新周刊》2023年的网文作者规划现已到达2405万人,网文著作数量到达了3620万部,这个竞赛能够说相当大了。在你看来,网文作者的出路是变宽了,仍是变窄了?


胡炜 不单是“卷”的力度在变大,“盘子”其实也在做大,比方曾经的网络小说很少有能到达10万均订的,现在20万均订都有了,今后或许还会呈现30万均订。现在,咱们的版权途径也都打开了,无论是电子订阅仍是有声书,职业的规范化让真实拿得出著作的人,最少也能分得着饼吃。


《新周刊》近两年AI技能的鼓起,对网文作家而言,乃至对网文工业而言,是利仍是弊呢?


胡炜 AI 作为一种技能辅佐,不可避免地会进入到职业中来,就看怎样去引导运用。你要是问“要挟”的话,我觉得这个要挟关于“套路文”“爽文”来说,是肯定能够容易仿照的。可是咱们也能看到,人总是能找到一条机器无法代替的路,写机器无法仿制的东西。


真实由人创造出来的著作,是有灵魂的。最少我敢说的是,我的小说是 AI 写不出来的。假如有一天 AI 做到了,我当然也会有其他的方法,究竟机器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


本文来自微信大众号:新周刊,首发于《新周刊》第657期,原标题:《“狐尾的笔”:网文卷到最后,终将走向深处》,作者:段志飞,修改:苏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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